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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针对广东省07高考作文学生作文中出现的问题,本文提出其根源在于我们在作文教学中提倡“假”、“大”、“空”的文章立意。
我有幸参加了今年广东省的高考作文改卷,第一次如此大面积的直面广东高中生的写作实际水平,我深有感触。其中表现出的一些问题也引起了我对我们作文教学的深刻反思。今年高考的作文题目是“传递”,借用这次作文评卷组组长华南师范大学教授陈妙云的话说,其审题难度是零,几乎没有跑题之忧,在作文评分标准中也没有审题这一栏了,也就是说主要考查的是学生的实际书面文字表达能力。对这一点我是认同的,作文就应是以考查学生的写作能力为主,像往年过于强调审题,致使一些平时写作能力不错的学生写作时对材料做出了不同于评分标准的理解,就被判跑题,结果得了极低的分数,这无疑是不合理的,也不利于学生个性的展现及人才的选拔。但就是这样一个审题难度是零的作文题目,其反映出的学生的实际写作水平却让人忧虑。在高考评卷总结会上,华师文学院的院长柯汉琳教授如是概括学生作文中出现的问题:内容空洞化、俗套化,材料老套化、碎片化,思维幼儿化、平面化,语言表达平庸化。柯教授的点评可谓精辟,像“传递”这个话题比较宽泛,所写的内容面也比较广,但学生在作文时,在立意上无非就是传递爱国精神,传递“大爱”,传递奥运精神,而材料用来用去,也还是李白,杜甫,苏子, 屈原,陶渊明,要不就是丛飞,李春燕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其出现频率是70%以上),甚至连文体都出奇的一致(今年广东高考作文写议论文及议论性的散文的占了93%以上)。
大多数作文立意确实健康积极,但了无新意,而个性更是无从谈起,改到后来,没了半点审美的体验及期待。我们改卷的时候,总听到老师们类似的抱怨,现在的学生真是生活贫乏,思想幼稚,跟我们读书时无法相比。但其实只要我们仔细想想,这到底是学生的问题,还是我们教育的问题。现在的孩子们与当初的我们相比,面对的社会生活要丰富得多,通过互联网等各种媒体接触了解的信息更是何止十倍。他们兴趣爱好广泛,每到暑假,还有很多学生参加各种形式的夏令营,去全国各地,甚至出国旅游,视野眼界都比当初的我们要开阔得多,但为何在作文时,还显得那般苍白与单一呢,为何学生的爱好及兴趣在作文中都无法体现,而个个都成了道德的宣扬者呢?我认为出现这些问题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从小学到高中在作文教学中提倡假、大、空的文章立意。我们作文时都强调立意,而且强调要主题积极,思想健康,从作文角度上这样要求诚然不错,也是对学生进行思想教育的必然,但这一点在我们的教学中却无疑被放大了。
这让我想起有一年发生在南京高考改卷场上的一件事。一个女生的作文文笔很好,但她在文中写自己人生目标时,承认自己想钓一个金龟婿,这么一篇另类的文章,引起了广泛的争论,有的人说她文笔不错,且中心突出,可以给高分,而有的认为她文章格调不高,表现出的人生态度很庸俗,不利于学生的思想教育,最终经评卷中心组的讨论之后,这篇作文被判零分。评卷中心组想维护学生思想的纯洁性的用心可谓良苦,但我们想想我们的作文到底考查的是什么,是学生的人品、精神面貌,还是学生的书面表达能力?况且学生的精神是否高尚是通过一篇作文就能考查得出来的吗?我想以这个学生的文笔,她要作出一篇立意高远,为国家为民族而读书的文章绝非难事,但她只不过说了真话,说出了自己真实但还稚嫩甚至不大符合我们传统道德标准的想法,结果就被判了零分。在这我不想多说这会对她的人生造成什么影响,对于我们习惯歌功颂德,习惯于说假话的社会风气会起到怎样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只想探究一下这件事经媒体大肆宣扬后,对我们的作文教学会产生什么影响。无疑这个例子成了我们在教学中的反面典型。在中学作文教学的课堂上,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话:高考只有一次,会对我们的人生产生重大影响,所以同学们在作文时要慎之又慎,要保险一点,立意要高一点,积极一些,观点不要太出格,形式也不要太新。正是这样的教育才导致了作文教学中一系列的问题。立意要高,还有什么比传递“爱国”、“大爱”更健康更积极的呢,而要表现爱国之情,又有什么材料比屈原、苏武等人更典型,表现大爱,又有谁能比丛飞、李春燕等十大感动人物更有说服力呢,而要文体、形式保险一点,自然是议论文好把握一些了,确立一个积极的主题、中心论点,再把事先背好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材料往上一放,就一切“OK”了。所以在高考的考场上,我们很少看到构思精巧,富有悬念的小小说,见不到富有童趣和寓意深刻的童话,而对学生今后的工作与学习有极大作用的说明文则更是基本绝迹,我们改到的几乎全是以要传递爱,传递精神,传递思想为中心的内容空洞的议论文,作为语文最主要部分的作文少了文学性,少了真情实感,少了实用性。
我们的作文就是这样教出来的,学生的作文就是这样作出来的,没有了学生的个性,听不到学生的心声,长此以往,学生就失去了对作文的兴趣,造成了现在作文的这种状态。爱国是应宣扬,甘于奉献的品德是应提倡,但就如一道美味的大菜,吃多了也会腻的。如果不管什么作文,不论什么话题,都以此为中心的话,学生如何能写出真情实感 ,这样的文章又真的有几个老师愿看呢。
我们可以设想,假如我们的高考作文题目是“假如你有一百万”,学生会写些什么。不用看,我们可想像出来。大部分的学生会写,假如我有了一百万,我会把这笔钱捐给希望工程,我会把钱捐给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估计没有几个学生会写或者说是敢写有了这笔钱,我会怎样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我会用这笔钱让自己活得更舒适,甚至都不敢写我会用这笔钱让我吃尽了苦的妈妈过上好点的生活。总之,这一百万就不是自己的了,否则就太不高尚了,太不摩登了。这样还没开始就已知道主题与内容的文章,就好比一部刚开头就已知道结局的电视剧,怎么会有吸引力呢?而是否每个学生的思想境界都会这么高,事实到底怎样,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罢了。我们语文老师知道这不是学生的真实想法,自己也不喜欢看这样的文章,但还是这样去要求学生。而我们的很多学生也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作文,但还是这样去写。到底为何会如此,说穿了就是一个功利心在做怪。中国是个功利的民族,看看我们的宗教就知道了。原本最神圣、最虔诚的宗教在中国都披上了功利的外衣。没饭吃了,就拜灶王爷,没钱用了,就拜财神爷,没儿子生了,没事,可以去拜送子观音呗。而对高考这关乎孩子前途命运,关乎学校名声的大事,又怎能不功利呢。所以只要高考能得高分,管他兴趣不兴趣,管他个性不个性,管他真诚不真诚。当然这之中还有一个中庸之道的问题,其实真正有深度,有思想,有个性的好文章大家都喜欢看,也能打出高分数,但只为了不冒险,能保证至少拿一个四十二分左右的保险分,结果我们的作文教学就陷入了这么一个远离真性情,强调假、大、空的怪圈。有时我真觉得我们就是《皇帝的新装》中的成人们,明明知道自己没穿衣服,但还是要光着身子把自己暴露在世人的眼光中。
古人说,言为心声,文如其人。这是他们的经验之谈,也非常有道理,但放在我们学生的作文上是不合适的,如果我们根据学生的作文来判断他们的人品的话,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因为没有几个学生在作文中流露自己的心声。做过语文老师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学生写周记的兴趣比规定作文的大,而且体现出的写作水平也要高,因为在周记中没有立意的要求,用不着喊口号,他们可以说心里话。这难道还不能引起我们的反思吗?新课标提出已几年了,新课标对作文教学提出了更高更新的要求:写作要感情真挚,力求表达自己对自然、社会、人生的独特感受和体验。但看看我们学生的高考作文,我们知道现实离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要想切实落实新课标的精神,真正提高学生的写作兴趣及能力,假、大、空的立意真的可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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